他带她去了环岛路,那包房面朝大海,通透无比。他点了堂灼大响螺和干烧鲍鱼,配着红酒,吃相十分雅致。
项林珠不爱这些,吃不饱又费时间,还不如买个烧饼,便宜实惠又节省时间。几乎每次和谭稷明
在一块儿吃饭,她都有些食不知味,因为心思不在吃上,满脑子想的是一会儿找什么借口溜走。
好在谭稷明这人虽令人讨厌,但行事章法容易捉摸,一般吃完饭都会送她回校。今天也不例外,因为沾了酒,返程时他打电话叫符钱赶来开车。
符钱到时又看见项林珠,再笑时便一脸暧昧,项林珠想死的心都有了。落座后他先递给她一封请柬。
“明天的晚宴,项同学请务必出席。”
“不用了吧,我明晚有课。”
符钱说:“别急着拒绝啊,你先打开看看。”
她于是拿手里打开,那请柬没什么特别,言简意赅地邀请她出席晚宴。
“您是贵人,要不是您出面,谭先生怎会帮我这么大一忙,所以您一定得来。”
项林珠想,他收了你的钱,帮你办事在情理之中,关我什么事。
但面上不能这么说,只能委婉道:“我没帮什么忙。”
“你就别客气了!”符钱说,“明晚七点,我派人去学校接你,就这么定了。”
她还想找借口,又觉得借口力度不大,转念想到一旁的谭稷明……算了吧,指望他出面拒绝还不如指望明晚刮台风。
到时刚准备下车,谭稷明递给她一纸袋。
“不用了,谢谢。”
他挑眉:“书,基金会发的。”
她这才赶紧接过,又道了句谢。
等她进了校门,符钱才转头赔笑:“对不住啊,我不知道她在,只备了一份请帖。”
谭稷明坐在后座,懒洋洋的:“没有就不去了呗,多大个事儿。”
“这都是我的错不是,我也没多想,就合计给了她和给了您是一回事儿,这样吧,明晚我亲自去
接您,这合作是您促成的,您不出面可不行。”
谭稷明只笑了笑,没接话。
再说回到宿舍的项林珠,刘晓娟见她回来,张口就说:“今天下班挺早啊。”
她一头雾水:“下班?”
“不是新工作吗?你每天下课跑得比兔子还快,我以为你找到新工作了。”
刘晓娟倒提醒了她,好像是该找工作了。
俩人还没说上两句正经话呢,房门忽然被撞开。只见路之悦火急火燎冲进来就是一阵翻箱倒柜,弄得乒乓乱响。
刘晓娟问她:“你又怎么啦?!”
“我的项链不见了。”
她半个身子埋进柜里,扒拉出一大堆东西,没找见,之后又爬上床翻枕头。
“是不是落在什么地方了,你再想想。”
“不可能。我昨天洗澡前就摘了放在宿舍,今天没戴过。”
她又下了床,嫌项林珠挡道:“让开!”
项林珠还来不及反应,本能往后退了一步,就见路之悦瞧见她搁在书桌上的纸袋。
“挺有钱啊你,买这么贵的衣服。”
说着,将那衣服的吊牌掰出来。
刘晓娟悄悄数了数:“我的天哪,这么多零……我再数数……”
项林珠已经傻了,说好的书怎么变成了连衣裙。
“我就不明白了,你明明有法子捞钱,怎么还好意思骗奖学金?每天泡图书馆刻苦努力,想考研
还打工挣钱,你装给谁看?老实说,我的项链是不是你拿了?”
刘晓娟圆场:“说什么呢,阿珠在外打工,自己能挣,干嘛拿你的东西。”
“打工能挣多少,够买我的钻石项链?还是够买这条裙子?”
刘晓娟哑口无言。
项林珠说:“这裙子怎么来的你管不着,但是我没拿你的东西。”
路之悦冷笑:“也是,有人出手这价位的裙子,你还怎么看得上区区一条项链。”她又看着刘晓
娟,“跟她做朋友,你小心点儿吧,别被带坏了都不知道。”
说完就摔门而去。
刘晓娟尴尬地拉起项林珠的手:“别理她,她大小姐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。”
她脑中一片混沌,书变成裙子的事儿还没理清楚,又被路之悦一通乱吼,只好先给自己倒杯水冷静冷静。倒好水之后,她撩了裙子往椅上一坐,却听刘晓娟惊呼:“阿珠你裙子开线了。”
在侧腰的位置,紧密的针脚已被豁拉成指缝的宽度,白色线头倒挂在浅色裙身,很是醒目。
她忽然想起晚饭前谭稷明带她去了趟商场,车就停在大门前,她一直在车里坐着。不到半小时,谭稷明从商场出来时手里多了一纸袋,她就记得他把纸袋搁在后备箱,却不知他什么时候又把东西放回车厢,以致于下车时递给她说是基金会发的书时,她没有丝毫疑惑。
再看一眼躺在桌上的连衣裙,她忽然明白了,明白之后竟有些屈辱。她方方面面努力认真,以奋发拼搏树立起来的自尊自信,以及竭力在那人面前凸显的不卑不亢,到头来却败在一条连衣裙上。
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,那白花花的线头□□裸的揭露她一直想改变却从来未变的社会阶层和角色定位。她不想被谭家看不起,不想接受他们的怜悯,更不喜欢骄傲自大的谭稷明,可既定事情不能改变,就像她再怎么不卑不亢,在谭稷明眼里,她只是个连一件好衣服都买不起的可怜虫。
其实裙子开线没什么,只是那时候的项林珠敏感要强,她可以接受刘晓娟毫不避讳的说她衣服破了,却难以接受谭稷明观全局而不动声色送她一件新衣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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